逃跑日记

在2022年8月9日,也就是wsfc的前一天,我逃离了这座城市 # 前兆 因为学校专业下学期的要求,我需要在8.19返回学校,但是因为北京的防疫政策,如果ws在七天内有感染者的话,我就没法返回北京。并且,当时ws已经开始出现零星的感染者。我们小区对面的一个校区被列为高风险区,我的一个高中同学,他的父亲在zf机构工作,据他的消息,ws在接下来的两天之内会住逐渐封闭。所以在8月9号的早上,我就决定了要离开ws。早上去带完最后一节课,拿了工资,我就买票回家收拾东西。

街道上的氛围很诡异,周围几大市场全部封闭,我的思绪在炫目的阳光下一下子就被拉回2020年暑假封城的时期,似曾相识的场景。这一幕更加剧了我内心的不安。

我必须回学校。

准备

我买了火车票,但是只有硬座了,44个小时。当时不知道能不能撑下来,也没敢和家里人说买的是硬座,怕他们因为硬座的缘故不同意我回去。下午回去收拾需要带走的东西,然后交代了给老爹买的新手机的事儿,带着泡面、水果、炸虾以及一盒扣肉就出发了。

出发

打的出租车在路上遇到了盘问,还好只有天山区的居民出疆会受到限制。

安检,候车,上车。

第十五节车厢,硬座,当时上车的人极少,我不必按照车票上的位置,可以自己找个宽敞的座位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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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第一时间也是去办理了一张从第三天凌晨三点到中午两点的硬卧车票。第一次坐硬座虽然新鲜,但是我害怕自己撑不过第二天晚上。

第一天 8.9

下午

上车后,开始吃东西,一来是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干,二是怕食物放太久了会变质。

坐上硬座的一瞬间,感觉自己不像是一个逃出ws的人,反而像是一个坐着绿皮车去旅行的学生,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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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的空调很冷,我穿着短裤,是在是遭不住,从箱子里拿了一条长袖裹在膝关节处。吃着泡面和水果,看着kindle上被搁置很久的垃圾网文打发时间。看累了就望着窗外无边的戈壁发呆,夏天的戈壁和我往年冬天回老家时的样子,除了零星的绿色,似乎差别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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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座车厢的人大多是民工,带着孩子的更加闹腾些。大概二十年前吧,我的父母还是他们中的一员,漂泊异乡,但是总还是有自己的营生。

蛇皮袋、床单、破洞的行李箱、细致缝补的牡丹花鞋垫、香菇炖鸡味的桶装泡面,好像就是这个人群的符号。我看看自己桌子上的各种熟食,又发现邻桌小孩流下来羡慕的口水,眼神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渴望。虽然知道这样的群人在中国仍然存在且基数很大,而且很多年前,我和他们区别并不是很大,但是突然和他们近距离接触,总会生出一种矛盾感,我的出身和他们有相似之处,但是我又很抵触回到那种状态——只能活着的状态。

晚间

早早刷了牙,虽然有监控,但是车厢中的人越来越多,我尽量不离开我的贵重物品。

一开始还很疑惑为什么周围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上车就开始睡觉(因为位置很多,每个人都有可以躺着睡觉),后来我才意识到,这样的做法是为了养足精神,后期就没有足够的空间好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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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会手机,刷了会小说,想休息,但是硬座车厢的灯光是二十四小时常亮的,昼夜节律很容易混乱。

到凌晨两点,我才有了些困意,照着高中时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姿势睡下。

第二天 8.10

凌晨

被晃得迷迷糊糊醒来,以为已经过去了很久,一看表,仅仅一个小时而已。中间半死不活地睡着,车厢晃动、趴姿、灯光、列车员不定时的下车提醒,这种状态,像极了我高中在宿舍独自一人熬夜写数学作业的时候,哈哈哈哈哈。

最后到了五点半,实在是没法好好睡了,干脆不睡了。

起来刷手机,看到了乌市封控的消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半夜四点发封控文件,真有你的,鸟市。

刷牙,洗漱,昨晚吃的很多,今天早饭也就没打算吃了,估计吃下去也会晕得吐出来吧。

早晨

慢慢等到天亮,看着朋友圈和空间还在乌市的朋友炸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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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jy昨天也和我联系了一下,早上也和她交流了一下今天鸟市的情况,都是坐牢,时间长短的问题。

甘肃境内,我突然有些理解中国画的内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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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

座位基本都有了自己的主人,我回到自己的位置,旁边是个新疆小伙,也是去南昌的。他说是去看女朋友,我还是挺惊讶的,维吾尔族和汉族,少见。后面基本上就是在和这小哥聊天中度过。

中间回顾了一集《神探夏洛克》第二季的第一集,好剧就是百看不厌。

晚上

网文也不想看了,想起来有了《三体》。和这本书也是很有缘,后面想开一个大专题来梳理情节和为里面喜欢的角色写人物志,emmm,好像又挖了个新坑,《乡土中国》我尽快。

凌晨

周围人吹的牛我参与不进去,也不想参与。也就是看着《三体》随便听听这些人在聊什么,顺便等着我的卧铺票,到时候也可以睡过去。

有意思的是,这帮人谈话的内容,虽然没什么参考价值,基本上都是偏见和放屁,但是涵盖的方面极其广泛:国际关系、气候变化、科学发展、子女教育、社会民生、世界疫情、两性关系等等。

但是有点可悲,他们讨论的开头大多是是“我从抖音上看到……”“我听抖音上有人说……”。我一直很担心这一点……虽然自己没啥改变的能力,而且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必然的情况。短视频平台真的在塑造相当一部分群众的价值观。

在讨论新冠疫情起源和中国困境的时候,他们却出奇地一致,矛头直指美国。看来至少在国内,这块舆论战还是做得挺到位的。

在流量为王的时代,只要是新奇、博人眼球的故事,不管是真实发生还是虚构编造,都可以做成视频输出,无需观众知道前因后果,无需在乎科学背景,也无需对自己的言论负责。

当时看《三体》,恰好看到了“科学边界”组织,欲瓦解人类科学基础的一段,就是在社会上诋毁科技发展带来的好处,强化科技的负面作用,从心理层面击溃科学家。

恰好在此时,一个中年人谈到了杨振宁先生,他是这样说的:“一个82岁的老头能娶一个28岁的白嫩的小姑娘,你说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钱嘛!哈哈哈哈!”随着他猥琐油腻的笑声,周围人也是一阵哄笑。且不论他到底知不知道杨振宁先生的生平贡献,光是年龄也搞错了。

那到底是从哪里了解到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猎奇的东西呢?短视频。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的道德水平很低,自私自利,冷漠无情。又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的道德水平比那些处于道德洼地的内容创作者要高出不知多少,很奇怪。有时候真的想顺着网线把这些消遣对国家乃至人类的有杰出贡献的伟人的人揪出来打一顿,然后好好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输出些什么东西。袁隆平、杨振宁、钟南山……

当时看这本书的时候还是高一暑假,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到现在,对互联网,对社会也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只能说越是了解越是失望吧。

《三体》科学边界中的人也大多是如此吧。

想来看看中国底层人民的生活状态和精神文化水平,不如来坐几十个小时的长途火车硬座,这里的真实程度不比在城市繁华的街道上采访来的真实?

到凌晨两点,脑袋实在是有些昏沉,就不看了。在这个时候又不能睡,那帮人的屁话又不想再听。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在夜里,又开始想着自己曾经想过的很多问题。不一一赘述了,总而言之,想到最后的结果就是,我的感知在极端理性和极端感性之间摇摆,受外界影响极大,每当走向一个极端,自己潜在的纠错重力就会让思想的钟摆缓缓停止然后由静止缓慢加速摆向另外一个方向,每当经过最低点,应该是最好的状态。

至于脑子里面,只有观念和思想,但是没有自己的观点,这一点我也已经释然了。还是多读些书吧,把书念下去。

在餐车等待去硬卧区的时候,因为列车晚点,已经凌晨四点了,看见警察在处理16号车厢四名女乘客的纠纷。她们互相抱怨谩骂,进度缓慢,听着她们的声音,我脑子虽然不清楚,但是很空灵,我忽然有种超脱的感觉,当然也可能是快猝死的感觉。

第三天 8.11

早晨

找到自己的位置睡了下去,到第二天早上十点,随便吃些水果。

对面下铺和中铺的母子两也很是奇特。妈妈应该是某公司的老总,儿子大约18岁左右的样子,人高马壮,母子二人都有些肥胖。儿子和妈妈基本没有正常的交流,基本都是在互相的不满中生气,但是钱对于他们而言似乎不是问题。儿子倒是对外人出奇的礼貌,妈妈则是戾气更重一些。当然了,我也想掐死隔壁床铺大清早就在大吼大叫的小孩和大人,妈的,还是江西老表。

后记

后面就没什么好说的啦,下车后有些盘问,但是没啥大问题。一路上经历还是蛮丰富的。

如有错别字,还请原谅